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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完這展覽,我打從心底認同「思念是種病」。

這展覽的場地很小,所有的作品就懸掛張貼在一家叫做「日日是好日」的咖啡店牆壁上。這咖啡店距離熱鬧喧嘩的中山捷運站(左新光右衣蝶)只有10分鐘腳程,但駐足在店門口時,感受到的卻是一股專屬於巷道的靜謐。

到達目的地之前,我在捷運上翻閱著dpi介紹2007東京設計展,每個作品都細緻華美,處處皆見藝術家的匠心獨俱。然後我闔上雜誌睜大眼睛對比「我覺得你像首歌」的圖畫,那落差感覺像火箭瞬間把你從台北信義區載到月球寧靜海,望著滿牆「壁紙」,不知從何欣賞起。

還真像…..樸拙的奈良美智阿。

不過一搭配上作者的背景跟故事,小小斗室的氣氛立刻洋溢著浪漫和溫馨,那畫作越樸拙大巧就越感動人心。作者是對戀人,Oly和Skullkid,女生是台灣人,男生是法國人,Oly畫畫,Skullkid拍照和玩樂團,他們郵寄交換彼此的真心,談著遠距離戀情。
(我"猜"是這兩人)
這個展特別的地方是有販賣部分畫作,因為Oly希望能籌措旅費去找遠在他鄉的Skullkid,藉由出賣他們的心血結晶跟回憶。

思念是一種病,Oly病的不輕。月曆、瓦愣箱、樂譜、計算紙,她在所有能沾色的材料上塗抹思念,傻裡傻氣的字句充斥著畫面,憂鬱中混著快樂,苦澀帶點酸甜,總之愛情的魔力在她腦海放肆蔓延。

有人說遠距離是戀愛的殺手,殊不知扼殺的兇手其實是戀人自己。這悲劇的形成其實無關道德良心,而是關乎求生本能,因為維繫的難度會壓迫新鮮空氣,總會有一方希望好好呼吸。

要折騰人最好的刑具,是在已經要求精準平衡的戀愛天秤裡,加上距離。

愛情的副作用就是遺留思念。思念或許有濃淡,但味道只有一種-苦澀,中和的甜味就從戀人相守互視的愉悅裡提煉。遠距離讓甜味的來源比石油還短缺珍貴,但苦味倒是比阿斯匹靈還容易取得,免錢兼源源不絕。

這種極端怎麼中和?

首先,戀人必須要分外用心讓愛情世界裡的製糖產業升級,才能無所不用其極的榨取,代糖果糖蔗糖葡萄糖,總之會甜的就是好糖,哪怕產量只有「一低低」,催眠自己裝螞蟻,糖粒跟糖山只有發音和筆劃上的差異。「我愛你」三個字,平常攪到比礦泉水還清淡,當自己在撒哈拉這就是可可亞加蜂蜜。明信片,上頭儘管只有隻字片語還詞不達意,但進入遠古倉頡眼簾,那腦袋瓜包準石破天驚。噓寒問暖,本是稀鬆的人之常情,但卻是費歐娜愛上怪物史瑞克的關鍵契機。清水變雞湯,不是靠廚藝,是靠想像力。寶貝問你「爲什麼我們家沒有豐年果糖」,答案不是我去買給你,是要拿起胡椒鹽罐深情的說,「不是在這裡?」,兩個人還願意相信就是愛情,大吵一架?那應該是夫妻~

沒辦法,不這樣裝瘋作傻裝神經,愛情失去甜香就準備排隊枯萎凋零。

矛盾的是,如果愛情樹因此茂盛茁壯,她的副作用-思念的苦,這威力足以讓人懷疑她根本是安眠藥請來的代言巨星,不吞個兩粒晚上只能乾瞪月娘到天明。你缺少迷絢的糖緩和扎舌的苦,只好灌水沖淡紓解味蕾上的殘留。戀人選擇用力的過自己的生活,讓多采多姿麻痺思念偷襲的痛,但!又不能過度轉移注意力,否則水不只淡了苦,最後連難得的甜都食之無味。

比雙人舞更要求合作無間默契滿點的國際盛事,就是遠距離戀情。兩個人必須在渴望對方的同時冷卻寂寞,冷卻的當下尋找激情,激情的瞬間卻得忽略不能相擁的無奈,在無奈的嘆氣後還得鼓舞自己,因為需要彼此的樂觀製造渴望。

我說,這是幸福前的無間地獄,隨處可見衝突絕望誤解欲哭無淚相擁不能,能在裡頭打滾抗衡的心,一定得充滿百分之兩百的愛情,才有毅力共同扶持等待那解脫昇華的天堂口開啟。即便閃神猶豫的只有一方,墜入無盡輪迴的卻是一對,嘶吼拉扯冷漠欺騙辱罵疲倦心枯竭,落幕那刻往往只剩傷痕累累。

我祝福閻王當前仍不露懼色的戀人。你們至少確定跨入森羅之門之前的那段光陰,擁有的不只是豪邁的勇氣,還有珍貴的愛情。比起沒有經過試煉就結束的荒謬,這一趟火裡來水裡去不論成功與否,已經留下一張證明,該感恩慶幸生命裡曾經擁有過一顆別人的心,恰好你的那顆血紅對方也疼惜。

遠距離,我愛你,我恨你。我在愛恨交織的心情下看著牆壁上的娃娃默默無語,祝福Oly和Skullkid幸福。

大家都要幸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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